缈 (第1/4页)
1. 夜幕低垂,角宫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宫主卧房里,一盆盆清水端进又化作血水而出,伴着嘶哑的痛吟,打破了寂静的夜。 宫尚角站在床边,垂在身侧的手上一片鲜血淋漓。 他脸上也沾了几滴血迹,面色阴沉,眼底一片血红。 屋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一把尖刀,扎进在场每一个人心里。 当啷一声轻响,半掌长的碎瓷片被扔进托盘,医官满头大汗地呼出一口气,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清理伤口。 瓷片在推进血rou之时因被内力震碎而四处迸溅,最大的一块取出来后仍有细小的残余。 宫尚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染血的窟窿,逃避似的没有抬头去看少年惨白痛苦的面容。 他的手在发颤,凸起的血管仿佛有生命一般地跳动着。从意识到自己失手的那一刻起,他浑身的血仿佛都凝结了。 宫远徵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瓷片几乎完全嵌进了他的身体,离心口也就仅毫厘之距。 作为一名医者,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生机在流逝,也就靠嘴里叼着的一根百年人参续着命。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站着一个黑影,他知道那是谁,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觉得哥哥一定很自责。 自己毕竟也是他的弟弟,即使是个假的,也养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有感情了吧。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宫远徵如将死之人一般剧烈喘息,不一会儿他忽然松开紧咬的牙关,人参滚落,医官惊呼一声便招来了宫尚角的视线。 什么也看不到的宫远徵凭着本能,艰难扯起嘴角对着那团黑影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哥哥,我没事。不怪你。 宫尚角充血的眼中滚出了一滴泪。 2. 宫远徵昏迷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官说他从小与毒花毒草打交道,那瓷碗里的东西与他的血液相冲,融进了他的经脉,可能对他的神经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宫尚角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冷静地问他,宫远徵什么时候能醒来。 “角公子要做好心理准备,徵公子醒来的可能很渺茫。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用灵药吊着,若老天开眼,经年累月,兴许会有奇迹发生。” 送走医官,宫尚角在房门外站了很久。 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那是将人抱回来时染上的。 在他另一只干净的手中,紧攥着一条断掉的抹额。上面缀着一块灰白色的宝石,是很多年前他处理完公务返回宫门时,给宫远徵带的礼物。 这是宫远徵最喜欢的一条抹额,但他平日戴的不多。 而昨夜是上元灯节。 心脏仿佛空了一块,宫尚角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茫然若失的感觉,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直到侍卫前来通传,说宫子羽和大小姐还有几位长老来了。 “让他们回去吧。”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这……”侍卫为难道:“他们说,是来看望徵公子的——” “我说,让他们回去。” 侍卫觑着他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敢违逆他的意思,领命去回复了。 宫尚角面对着屋门,几次想推门而入又顿住了。 最后他反过身,也不在乎地上是否干净,靠着门缓缓滑坐下去。 他盯着那根抹额,想用手碰时又反应过来上面还有血,便又放下了。 他就这么在寒风凛冽的冬日里,满身狼狈地在屋外坐了一宿。 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3. 宫尚角在宫远徵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盏龙灯。 他原打算去他屋子里挑几件衣裳和发饰,好给他换洗打扮。 那盏龙灯做的不算精细,但形神俱备,比集市上的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灯笼纸上沾了几滴红梅一般的血迹。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