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掩饰 (第2/2页)

什莉的义肢，那玩意做工太精致，看着并不是普通人轻易能买到的款式。尤莱亚知道这条手臂融合了帝国的医疗技术，所以最开始阿什莉想方设法想要拆掉它，不过最近她越来越适应这条手臂了。

    “所以你们这么晚去医生家，是帮你装这胳膊的？”司机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他显然对此感兴趣，上车没憋住五分钟。

    阿什莉动了动肩：“是的没错，”她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种事，但依旧选择尽可能简单的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试用项目并不是保密的，只是虽然医生跟她提过不止一次，但对于这条手臂包含的新技术，她是一个字都没有记住。

    “这看上去做的真好。”司机感慨到。

    “虽然还是试用阶段，它确实很好用。”阿什莉抬起手，金属的关节握拳后又张开，动作非常流畅，雅利安人也会做好事，真不想承认。

    “所以，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司机多问了一句，缺了一条胳膊后阿什莉被人问过很多次相似的问题。

    “战争，还能是别的什么？”她说的轻松，实际上也确实很轻松，爆炸的时候她晕过去了，醒来就在医院，截肢的过程她从头到尾都毫无印象，对这件事的实感是从麻醉药和安定剂失效后才开始的。

    司机用力点头：“哦，是的，该死的战争。那几年就没安生过，我们家为了逃命跑了许多地方，但最终还是决定回来。那些雅利安人投降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什莉沉默着，她不太拿的准这话应该怎么接，因为关于“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件事，她并没有自信。

    司机继续问，从后视镜能看到他嘴角笑了一下：“他是你的伴侣吗？”这是个纯然八卦的问题，没有任何坏心思。

    可这问题让阿什莉心虚：“……是的……没错……”她答的吞吞吐吐，司机将其视为她在不好意思。

    “从上车你就一直抱着他。”司机笑呵呵的补充，让人没法反驳。“真好，我也想找个人过日子，不然跑夜班回家房子都黑的。我猜你们战时就认识了吧，真好啊，我就碰不到心爱的人……”

    尤莱亚动了动，他侧身背对着后视镜睁开眼睛，他一言不发，但他们聊天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不知道尤莱亚的身份，所以身为雅利安人的他才能安然待在车上，他不应该开口，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从阿什莉的胸口窥见她因为尴尬和困扰微微扭曲的表情，她想反驳，但又没法说实话。他们确实认识很多年了，但是“伴侣”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到胖的霓虹灯光落透过车窗，他们正在经过市区，这是平日尤莱亚绝不可能来的地方，但现在他能看见新建的商店门口聚集着人群，十字路口的行人脸上带着笑意。

    快乐的、普通的生活这些不可能属于他，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阿什莉也会融入这片风景中去。就和所有人一样，同伴也好、敌人也好，最终都会他丢下，即便他现在正靠在她怀里。他会逐渐失去意义和价值的，试验品就是这样，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阿什莉的身体并不软，那些和义肢接驳部位硬邦邦的，甚至能够隐约窥见深棕色的伤疤。战争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这其中没有伤口是尤莱亚造成的，但有许多他都知道是怎么来的。为了救人、为了杀人，各种各样的理由，但这些伤口如今都已渐渐愈合。

    “雅利安人终于被赶走了，往后生活会越来越好，圣诞节之后我就准备搬新家，和我哥一起。”司机同阿什莉聊开了，打开了车内广播，音乐电台飘出节奏欢快的流行歌。

    阿什莉将一只手搭在尤莱亚肩头：“是的，往后会好的。”她虽然这么附和，但其实和尤莱亚一样，她并不真的信。对于有些人来说走出战争没有那么难，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是迄今为止最大的难题。

    尤莱亚感觉到了，回答这句话的时候阿什莉的指尖用力的收紧了，让他感到了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