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 (第1/2页)
大约方才的片刻清明已是回光返照。 纪舒钦话音才落,便双眸紧闭,眉心皱起,额上冒着虚汗,烧得昏昏沉沉,口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气音。 雍昭听他这含糊梦呓,只觉得心头酸胀,连御医也等不及,先一步就要将人带回殿内。 但大约是心中焦急,出口的语气不免带上几分烦躁。失了克制的凌厉号令,落在一帮侍从眼中,便又成了帝王震怒的前兆。 因而只一低头掺着纪舒钦起身的功夫,雍昭面前便齐刷刷跪了一排颤抖着求饶的人。 她眸色沉沉,默然良久,心中一片烦乱。 本是没有惩处心思的人,却因这些举动当真生了怒气,眼看就要压制不住着急脾气,挥手拖下几个宫人受罚。 然而偏是此刻,雍昭蹙眉低眸,正沉下声准备出口斥责时,视线流转,却不经意落在纪舒钦坠着水珠的发梢之上。 陷在高烧之中的人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神色,雍昭只一恍惚,便觉得自己又像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一夜。 再多暴躁怒意都被这一眼消磨了去。 她抿了抿唇,叹出口气。 重生前的这些时日里,确实是她喜怒无常,雷霆手段,压得身边几乎没了直言不讳敢违君命的人。只是万幸,若从此时开始,多少还能挽回些民心。 最坏最坏,不至于落得前世那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也不至于……再连累辜负纪舒钦。 雍昭静默片刻,掌心攒成拳状,张握几次,终于还是沉声赦了众人,只点了三五个看着还算老实的留下照看,其余都放话斥退。 得了话,几位胆大的宫人匆忙起身,却又不敢当真一下退远了,于是只小步踱着,竖着耳朵仔细听雍昭动静,待上一会,眼见当真无事,才放宽心,快步走远了去。 这般过分小心警惕提防她变卦的行径说不上叫人动气,却一下下堵得人心口发闷。雍昭闭了闭眼,吐出口浊气,竭力定下心神,又抬手挥退了其他人。 于是才终于得空认真去看纪舒钦眼下的状况。 粗制衣料本就不御寒,用料也单薄,被水浸湿,就紧贴在纪舒钦身上,隐约透出他身上流畅肌理。 正是十八九岁的青年俊朗,大好年华,纵使雍昭有意磋磨,那些手段到底也还未将他击垮。眼下人看着是清减了些,却还不到消瘦的地步,更没有那些阴沉的死气。 比起前世最后印在雍昭记忆中的模样,要好上太多。 雍昭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碎发,怔怔看着他眉宇之间未褪的少年英气,心头微触,垂眸颤了颤,喉中就泛出苦涩。 这样天赋异禀的少年将军,若不是她,前世策马疆场,该是几多快意人生? 被愧意撞得四散的视线胡乱游走,不经意就落在大氅未系紧的缝隙之间。 纪舒钦心口隐约有一抹绯红深色的印记,不偏不倚,正落在心口上。 这赤色隔着衣料,又被罩落在阴影之下,模模糊糊,似乎有几分看不真切,却又恰恰对上前世他心口处的那一颗血痣。 这样一抹隐约的赤色,却仿若炮烙刑罚中guntang器具,只远远瞧见一眼,便叫雍昭自心底生出灼热痛感,仿佛整个人都已被烧烫得溃烂生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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