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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槐花黄,举子忙,忙也白忙考不上。 (第2/2页)
父、舅母安康,还问了雪苍表哥及雨青表妹安好。家信末了注着“拙甥琅下弦月下恭叩”。顾家人得信后往绣阁读过一遍,绣罗帐里、湘妃榻上,一个笼烟罩水、飘飘袅袅的小姑娘病得绯红着两腮,得了那句“下弦月下”偷偷笑弯了眉眼。 转眼元宵闹过,年节算是完了,江南春柳渐渐吐些嫩芽儿,近处瞧不出什么,隔岸却是隐约翠色。二月便是春闱,才出上元纯仁便携了参商同家里几个举子赴京去了。北方尚且寒冷,船过徐州便停下转了陆路。 神京尚是一片萧肃,湖面冻得结实,大街上人人裹得粽子一般,男娃娃戴着虎头帽,手冻得皴红却还捉着一支冰糖葫芦。那是一支竹签子穿的几个裹了糖、玲珑剔透的红果子,那娃儿咬上一口,红通通的脸蛋上登时沾些饴糖渣子,娃儿伸出舌头舔舔,吃得香甜。 几个年轻子弟瞧得新鲜,脸上现出些快活色彩,纯仁早来过不知多少趟,再没兴致看了。 天子脚下梅花开,迎春花开,玉兰开,海棠也开。春闱终了,又是一年父子兄弟同科不第。槐花尚未及开,纯仁便要收拾回去了。 难得上京,去前他携着参商去瞧了怀瑜。怀瑜仍在御史台,日子倒还平静。长兄、侄儿来了,怀瑜兴致颇高,留几人在自赁的小四合院饮了一回。 酒至半酣,怀瑜低了头,“去岁翰林院已是换过一位首座学士,仍是这般……弟无用,此事实帮不上兄长。” 纯仁摇头,“不干你事。你在那样衙门,清望更是要紧,只顾好自己,万不可为我走动。” 怀瑜没了话。 纯仁袖里抽出一封顾氏家信,同一叠银票一齐递与怀瑜道:“乌台没几两俸禄,多带些银子在身上,腰杆也硬些。” 怀瑜垂了头没说什么,笑笑收下了。 纯仁又留了三五日,往还有些交情的亲旧家中走过一趟,便雇船下了运河。 来时尚是隔河看柳,去时早见桃李芳菲。八达岭上杏花彤云遍野,城内国子监旁槐花满地落琼。去日不似来时,船上一家子侄皆无话,唯参商是第二次来,脸上还比其他几个好些。 纯仁温言安慰一番,应举不过读书人本分。先代家主有训,凡宋家子弟必得应举至少二次,不得自弃前程。学不学在己,中不中由天。尽力便好,他原非指望子侄们一定得中,反劝诸人不必过于自责。子侄们听后稍得安慰,可毕竟塞了近廿载经纶在肚子里只等货与帝王家,如今竟是这般,岂能不怨? 纯仁仍惦记着去前国子监外看到的槐花。那花序同家乡文藤竟有几分相似。 一者巍然成树,一者却是攀梁附柱……可一者不过黄白,一者却是烟霞般的紫。 生而为人,成栋梁之材,抑或就烟霞之灿,大抵二者不可得兼罢…… 纯仁独立船头,眼前是春来绿水清波摇漾,他想了半晌,叹着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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