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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缈 (第4/4页)

就是靠汤药吊着命,若是连药都喝不进……

    宫尚角半点没犹豫疾步冲进卧房,医官才把完脉,他神色紧绷道:“怎么回事,他——”

    “角公子稍安勿躁,无意识躺了太久肌rou紧绷,这是正常现象,只是现在这喂不进药确实麻烦,待我等研究研究,看是否能将药汤精华做成药丸。”

    “要多久?”

    “这……不好说。”医官神色为难,看了眼宫远徵,叹息道:“原先整个徵宫,只有徵公子能成功,我等学艺不精,效果一直不尽如人意。”

    宫尚角看向少年,缓缓捏紧了拳头。

    他想说你们都是废物吗,竟连个还未及冠的孩子都比不过,却发现自己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医官战战兢兢地瞄了他好几眼,险些以为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却见他满脸倦累的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还请各位多多费心,药汤先照样送着,我会想办法。”

    “是。”

    所有人离开后,宫尚角坐到床边,捉起宫远徵的手握进手心,眼眶慢慢红了。

    “远徵,哥哥错了,你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不喝药怎么能好?”

    他轻抚少年苍白如纸的面容,眼里充满了疼惜与痛苦。

    “只要你醒过来,想怎么惩罚哥哥都可以。”

    矜贵不可一世的角宫宫主,俯身抵上弟弟的额头,闭眼那一刻,一滴泪落到了对方的脸上,停顿一瞬后,缓缓滑进枕头里。

    就像昏睡的人,感知到了悲痛,也流下泪来一样。

    7.

    宫尚角将guntang的药汤吹冷了一些,转头看着宫远徵,犹豫片刻后仰头喝了一口,俯身印上了那抹毫无血色的唇。

    他撬开对方闭合的牙关,缓缓把苦得要命的汤汁渡过去。

    一碗药下去,宫远徵的唇都染上了些许颜色。

    宫尚角小心擦去他嘴角的痕迹,嗓音干涩道:“这药太苦了。”

    宫远徵虽然研制毒药,日日与各种难吃的苦药材打交道,可他喜欢甜食,平素给自己吃的伤药大多不苦。

    可现在,他要每天喝三次清苦的药汤。

    若是醒着,定要百般推脱撒泼打滚,得好好哄着才能喝下去。

    “他们没你厉害,做不出好吃的药来,哥哥叫人给你备些甜汤,凑合凑合。”

    金复听到这个要求愣了愣,却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宫尚角,欲言又止片刻后,低声开口:“公子还是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您都有……”

    “有什么?”

    “……白发,”金复哽咽道:“您生白发了。”

    宫尚角低头望向墨池清澈的水面,见鬓角处,掺着几缕银白。

    才不过两个月。

    他把脸埋进手心,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苦楚爬上心头。

    一旁的金复于心不忍,悄悄转身走了。

    “哥。”

    空荡荡的房中,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

    宫尚角怔愣抬头,见少年蹲在池边,一边捞水玩一边朝他笑:“哥哥这池子里的水好清,怎么叫墨池呢。”

    他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哥?怎么不说话,谁又惹你心烦了,我去帮你教训他。”

    宫尚角盯着他,已是泪流满面。

    他缓缓起身,脚步踉跄,一步一步朝少年走去。

    却不慎踢到摔在池边的杯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影消失了,连同那明媚的笑容。

    他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寂静的书房里,青年失声伏地痛哭,几近哀求地唤着一个不会有回应的名字。

    声声泣血。

    9.

    一年后。

    又一年上元灯节。

    宫尚角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盏旧的龙灯。

    宫门之中缓缓升起无数雪白天灯,如点点繁星,融进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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