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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

    君华殿中，长老阁众人在外间依次排开，灵山长老见了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安慰之语，但身后各位众人争先恐后的宽慰声已经先他一步涌了出来。

    殷云度视若罔闻地从这些声音中穿了过去。

    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经过之后，忽然一个东西抛过来，灵山长老伸手一接，一块翡翠灵玉佩出现在掌中。

    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渊渟君的玉佩，也是自己让他取的手谕。

    二长老凑过来和他一起看了看灵玉，又一齐抬头看向少主远去的背影，芝兰玉树的玄衣青年，和记忆中年幼懵懂的孩童早已相去甚远。

    “确实长大了啊。”有人喃喃道。

    “恭迎龙君归位。”灵山率先叩拜下去。

    跟在他身后，无数颗脑袋俯低下去。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单拎出去都是声名赫赫的仙门大能，此刻却跟在灵山长老后面，毕恭毕敬地地跪了一地。

    恭迎新主的登基。

    谁也想不到，这世间有一对母子见最后一次面，竟然会如此沉默。

    娘亲是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他则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规规矩矩地在禅椅上坐着。

    一股目光流连在自己脸上，他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思绪万千，于是便知道，自己也不需要再说话了。

    待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

    就在踏出君华殿的那一刻，心中不知怎的忽然空了一下，似乎要印证他的预感似的，身后传来了哭声。

    他听出来，那是娘亲身边侍奉多年的老侍女的哭声。嬷嬷总是沉默如石，和温情脉脉的形象绝缘，那一刻殷云度心想，原来她哭起来也这样凄厉。

    在见到他最后一面后，琼玉夫人便撒手人寰。

    果然如洛瑶所说，娘亲一直在等他。

    琼玉夫人的遗体被送回栖霞谷安葬，那是她最初的故土。

    天衍道中白色的灵幡飘摇，沉痛的哀伤萦绕不散。直到最后下葬的关头，洛瑶四处望了望，渊渟君也没有出现。

    生父缺席了生母的葬礼，但殷云度却对此表现得很淡然。

    洛瑶憋了一箩筐的问题想问他，但不巧赶上琼玉夫人的离世，只能将疑惑压回心间。

    琼玉夫人刚下葬那段时间，洛瑶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夜夜惊醒的人变成了她。她常在惊醒时点灯看他，可殷云度表现得十分正常，连一丝脆弱的情态都未流露。

    或许就是太正常了，所以才让人感觉不安。

    这份平静表象下的波涛，终于在半月后的一日显露端倪。

    天衍道深处有一眼活泉，乃灵水之源从地底喷薄而出，连蒸腾出的水雾都是延年益寿的仙雾，泉上建一宫殿，名为灵泉殿。洛瑶每次去灵泉殿泡澡，晚上都能睡一个好觉。

    龙属水，又性灵，小龙君对灵泉殿的喜爱她可以理解，但是连着泡了三天三夜也不出来，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洛瑶去灵泉殿找他。

    那时他正化成原身，盘在热气氤氲的池底。灵泉广袤得似一潭湖水，地砖皆以五彩玉铺就，宫殿的穹顶又是露天的，月色倾洒的池面银光粼粼，水雾缥缈间宛若瑶池仙境。

    透过池水上的阴影，她看见盘踞的墨黑龙身，龙身粗如廊柱。

    “小龙君？”

    洛瑶喊了一声，殷云度没说话，只在池水里吐出几个泡泡作为回应。她笑了笑，半点不讲究地在湿漉漉的池边坐了下来，将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腿探入水中，踩上了他光滑的鳞片。

    “今日孟侍卫寻我，我才知道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你怎么啦？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哦。”她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