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下 (第3/6页)

头一看才发现局长已经昏了过去。伸手横抱起局长走到最近的一辆第九机关配车旁，兰利将局长放进了车的后座平躺，随后锁上了车门，又绕到了车后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了两个黑色的手皮箱后独自走向了局长所指的死役最后聚集的地方。

    局长再次醒来是被右手腕传来的灼烧感唤醒的，一种巨大的恐慌感瞬间压过了仍未消散的虚弱感。所有的门锁，都打不开；所有的车窗，也打不开；连车顶的天窗，也被封死了。局长明白自己被兰利锁在了车里，枷锁那头感应到的生命力却在不断衰减。很明显，没有权能的支撑，兰利现在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去使用能力战斗。局长咬了咬牙，扯下左肩被兰利绑上的第九机关制服外套的内衬，不顾重新开始流血的伤口，将被血液染红的内衬缠到了自己的右手上，对着车窗玻璃奋力挥拳砸了上去。

    在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一场惨烈的战斗终于在最后一只死役倒在兰利的枪口下后结束了。兰利手握着银枪，靠着手中的手杖支撑着摇晃的身躯不倒，面向东方注视着努力钻出地平线的第一抹阳光。“兰利！”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急切打破了这画一样的图景，逃出锁闭的车辆后找寻了许久，局长才终于在枷锁的指引下找到了废墟深处的兰利。右手握着因为左肩被划伤而软软垂在身侧的左臂，局长磕磕绊绊地向着兰利跑了过来。兰利转过身，看着向脚步踉跄向自己奔来的局长，勾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新人。”

    局长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完好的右手将失去支撑倒向地面的兰利揽进自己怀中，重力带着局长跪在了废墟之上。兰利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局长臂弯里努力仰头，轻轻抬起空着的手擦去局长脸上的泪水，曾经带给局长无限安全感的醇厚声音变得无比虚弱：“新人，别哭。我说过，我会让你活下去，和我的城市一起，度过黑夜，迎接曙光。”说着，她费力地偏过头，看向逐渐钻出地平线的太阳：“看，我答应你的曙光。”

    局长听着兰利愈发虚弱的声音，泪腺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不，你不可以，你答应过的，你说过保护好自己是上司的责任的，你怎么可以……”巨大的悲痛让局长变得语无伦次，右手上枷锁的纹路在极力催动下成功再次亮起，但局长发现自己试图向兰利渡过生命力的举动失败了。躺在局长怀里的兰利笑了，借着回光返照的力气支起身子，贴在局长耳边说道：“新人，我不会再让你浪费你宝贵的生命来救我了。”局长愣住了，张口就想狡辩，但兰利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瞒不住我的，新人。”刚刚恢复一点中气的声音又逐渐虚弱了下去，局长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预兆，她不再执着于瞒着兰利，只是低下头去吻住了那在深色口红掩盖下逐渐失去血色的唇瓣，感受着怀中爱人一点点消失的气息，和逐渐变低的体温。

    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墟上响起，夜莺与一众MBCC的禁闭者匆匆而来，入目是一地的死役尸体和抱着兰利跪在地上的局长。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包括夜莺。局长低着头看着兰利嘴角的微笑，眼神空洞。第二次失去爱人的巨大悲痛使得局长连哭泣都做不到，她只是安静地抱着逐渐变凉的躯体，一动不动。夜莺看着眼前的局长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心中一阵酸涩红了眼眶，她嫉妒局长对兰利的深情，但更心疼局长失去爱人的痛。太阳逐渐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了兰利和局长身上，局长看着兰利浅金色的短发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回了神，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伸手去够兰利垂在身边的左手，轻轻掰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拿过了那柄银枪。

    局长抬起头，看向逐渐变得有些刺目的阳光，像是呢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兰利说话：“长官，兰利，你要求我忠诚，我做到了；你要求我陪着你的城市度过黑暗迎接曙光，我做到了。但你要我独活，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说话间，局长已经将银枪里的子弹退到只剩一颗。局长用指尖摩挲着这颗子弹，低头在兰利已经变凉的唇上落下温柔一吻，耳语一般继续道：“这是你锁定过我的子弹，你说过，赋予过因果律的子弹必定能命中目标，对吧？”话音落下，局长已经上好了膛，枪口顶上了左胸膛，感受着从枪口传来的自己的心跳，局长贴在兰利耳边呢喃着扣下扳机：“兰利，我来了，你等等我。”

    “咔嗒”撞针撞击的声音传入局长耳中，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局长右腕上的枷锁自行动了起来，红色的光幕阻拦了子弹的激发。局长握着银枪的右手举到眼前，枷锁的纹路缠得越来越紧，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兰利的声音从枷锁传进脑海之中：“新人，不要死，不要让我的牺牲毫无意义。”枷锁。对啊，枷锁！沉浸在悲痛之中失去思考能力的局长突然清醒了过来，虽然兰利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但枷锁的联系未断，也就是说——“兰利还没有死！”或者说，还没有完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