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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第3/3页)
撲通墜地之聲,他回首望去,只見李忘生斂目低睫,腕轉鋒藏,已是親手了結了這嘗狠辣折磨過他的惡黨。 事態大抵塵埃落定,謝雲流匆匆往他步去:「忘生。」 李忘生似是正出著神,目光停在順著刃身溝槽蜿蜒而下的鮮血之上,片刻方抬眼看他:「師兄。」 他眸底全是後怕,雜著些一星半點的慶幸與責備。謝雲流知他是怪自己孤身涉險,低聲道:「是我大意了。」 「師兄分明答應過我,不再憑一時意氣行事。」李忘生這回卻沒如此好說話——他尋到客舍時,謝雲流已不在那處,若非掌櫃見他苦苦等候,好心說了句晨間曾見溫王府管事來請謝道長,還不知這般會是何等境況。 雖是策劃周延,可最終確實百密一疏。謝雲流拉過他手握了握,解釋道:「醉蛛夫婦為禍多時,已有多人慘死其手,如不及時誅惡,後果不堪設想。」 李忘生任他攥著自己的手,半晌方道:「我並非責怪師兄除惡之行。」 他明白謝雲流此番主動追查,定是因燭龍殿時累自己道基受損之故。他未曾因此怪罪過謝雲流,李倓等人狼子野心,與天一教合擄中原各派掌教以謀為亂,即便沒有師兄少時誅殺雌蛛一事,他亦會遭見折磨,只不過或輕或重罷了。 可謝雲流似是覺得這全是因他而生的禍端。 為惡者不因善而止行,亦不思己之過失。醉蛛賠了妻子撿回條命,仍一意孤行戕害他人以飼蟲蠱,罪魁禍首捨他其誰? 「師兄知你擔心,眼下我不曾受傷,莫氣了。」 聽他話裡軟了些,謝雲流鬆了口氣,趁著勢頭見好哄起人來:「這王府裡外怕是都中了毒,還是快些喊人來看看。」 李忘生頷首,目光落至不遠處昏眩在地的李重茂身上:「師兄應邀而來,想必溫王定是歡喜。」 謝雲流一怔,片刻將自己缺了一角的衣袍拎至他眼前:「只是來說清楚,他和我從此再無瓜葛。」 語畢又道:「我既答應你不再牽涉其中,便不會食言。」 少年人恍惚片刻,未再多言,只悄悄牽緊了他的手。 此後收拾殘局,又是耗了個把時辰。先是遣鴿兒送信讓京兆府接手後續,再藉令尹之口給宮中求得御醫前來診治王府眾人。雌雄二蛛頗為狂妄,以為同時有悲酥清風和毒蛛在手便萬無一失,竟是只迷昏了府兵便要來殺他,是以此番動靜雖大,卻無一人丟了性命,也可說是大幸了。 謝雲流和李忘生婉言謝辭了保住飯碗的京兆尹要邀他二人往府上小住,待改日設宴款待的盛情,只借了兩匹駿馬連夜趕回華山。謝雲流原已安下心來,只等回到純陽便要好生歇息,孰料破曉時分,天光將明,他們抵達門內,正要邁入闊別已久的劍氣廳裡稍事休息時,李忘生卻倏然道:「師兄,我有一事不解。」 「什麼事?」 謝雲流只當他是要問人屠一案細節,自然應得隨意:「儘管問。」 只見他師弟揚起手,指腹輕輕撫在他額前眉間,李忘生張了口,嗓音平穩如常:「當時無暇細問,與月泉淮一戰,師兄替我擋了劍的這處,現在還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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