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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8/8页)
离确实帮他做到了所有想做的事,与此同时,他的人生也被掠夺成寸草不生的荒漠。他一生无法再爱人,于是便不许作为始作俑者的默苍离先一步逃脱。 他预备着两人一同下地狱。 不用在那里遇见霓裳。 上官鸿信开始往回走,绿柳荫下站着一个人,青衣经年不变。他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跟他脸色相辉映,苍白得显眼。 上官鸿信不闪不避地迎上去,他说:“老师。” “你也来看霓裳。” 然后他走过去,像是走过羽国博物院长廊里他最厌恶的那副画,再不看一眼。 默苍离的心发出很细小的声音,冬天河水结冰时就是这样。无数个透明的冰刺彼此贯入,然后连成静谧的平面。水下还在冻结,缓慢持续,有时他以为自己从没有爱这种情绪,有时又觉得这般全然否定太刻意。 他没去给霓裳献花,花束是冥医一定要他带的。凶手为死者献花,荒诞不禁。 冥医说,你那时也是没办法。 其实他有办法。只是这是牺牲最少的方法。 冥医叹口气,不说话了。 过一会儿他开始劝,鸿信那么聪明,他不会不懂。 默苍离接过花束终止劝谏,转身出门。 他明白又有什么好处,默苍离甚至吝啬到没留给他一个恨的理由。 冥医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变故。神蛊温皇眯着眼同万济医会同仁打哑谜,说若一个人不想活,心病如何医。千雪孤鸣躺在一边在苗疆小群里发微信,听见了便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说得倒很容易。 时过境迁,说起来总是很容易的。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失忆。 千雪孤鸣在屏幕上打出一串省略号又删掉。一个人陷入绝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叛,被信任之人彻头彻尾的背叛。 如果当时他身边没有罗碧,他真的会死。 可惜冥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则便可斟酌考虑,将失忆症作为治疗默苍离的备用方。 散会时神蛊温皇叫住冥医,将上官鸿信引进的新药交给他。一板新药配合针剂,这回没有人会换成维生素片了。杏花君抬手接过,竟有些微妙的怅然。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难说,比全天下最难治的病还要更复杂。生病总是有病灶可循,按时吃药能有所缓解。然而两个人走着走着,走进了死胡同,谁又肯回头。 他回到家,按上官鸿信的老模式换过药。瓶子装得半满,摇起来沙沙作响。冥医心里一个咯噔,他忽而意识到其实上官鸿信要杀默苍离易如反掌。他随时可折断默苍离的颈,在他血管里注入毒剂,一场溺水或是一场与往日相似的大火,他可以杀他的方式太多了。 但上官鸿信只是让他这样活着。默苍离也没有逃。 在他们每日静默的相处里,在耳鬓厮磨的悠长岁月里,要怎样谨慎才能收敛起往日的刺,不让它扎破对方的心。 冥医有些恍然,他联系了上官鸿信,以新药作借口,自认为合情合理。 然而开口时就全部暴露,第一句就是“他不是无情的人。” 他果然是默苍离的好友。上官鸿信想。最近同冥医的联系忽然增多,听到他语重心长的医生语气总让他错觉在羽国。 “我知道。” 他真的明白。 “苍离他···对你不是没有感情。” 上官鸿信忍不住笑。 “我知道。” 我会骗你。 我不爱你。 默苍离连说谎都要先设伏笔。他自然很诚实,不需要模棱两可的“也许”。 “老师是爱我的。” 冥医在另一端听着,不知为何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鸿信冷静的声音传过来,微微失真。 “他爱人像爱一粒沙,平均,肤浅。” “至少是爱吧?”冥医反驳他。 “质量微薄于无,考虑存在没有意义。”上官鸿信看向窗外,城市的风景倏然摇过,留下一剪迷幻的光雾,“多一毫不会量变,少一毫就彻底变质。” 他爱人像从未爱过任何人。 这样的爱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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