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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osity 似是而非]06 (第7/7页)
仍旧宁愿压制感情。因为只要能长时间压制痛苦,压得够深的话,用不了多久,痛苦就会变成你每时每刻呼吸的空气,如同水里的鱼不会察觉到周围的水一样,那时侯到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鲁鲁修心中的平静正是来自于此。 在夜色中他走过一栋栋医院大楼,走进治疗中心叫住一个工作人员,在那人带领下找到了今晚当班的眼部外科手术医生。 “你现在要动一个摘除左眼球的紧急手术,”鲁鲁修对医生说,然后他抬手解开眼罩扣带,释放了失控的魔鬼。“对我。” 多米尼克果断地破坏掉手术室的金属滑门,冲进去把医护人员赶了出来。十一皇子刚被戴上呼吸面罩,正准备导入麻醉气体。执刀医生顽固不从,被多米尼克揍晕了。 护主心切的少尉只接到命令去阻止手术,完成任务后他朝十一皇子那边望过去,当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要跟没带眼罩的鲁鲁修接触时,手术室门口有人喊他的名字。出于条件反射,他回头看向门口。 “就这样别动,多米尼克。”总督朝这边走过来,扶起了手术台上的弟弟,同时用手遮住愤然瞪向他的紫色眼睛。总督大人吩咐等候在旁边的助手巴特雷将军协助多米尼克善后,一个人带着十一皇子先行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鲁鲁修始终被捂着眼睛,就算下了车修奈泽尔也没有放开。他只能由着对方抱住自己往前走。等那只大手从眼睛上离开,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房间。一个多星期没回来过的房间显得有些陌生,日用品和傢具摆放整齐,很乾淨,显然是有人每天都来收拾。 鲁鲁修在沙发上坐下,没有神采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地毯。修奈泽尔到衣帽间找了衣架把外套挂好,又给鲁鲁修倒了杯水,俨然一副反客为主的作派。不过鲁鲁修没有心思计较这些。他的手里被塞了水杯,但他只是拿着杯子,继续漫无目的地看地毯。他人是坐在沙发上,但是心思却不在这儿。 修奈泽尔弯下腰来看他,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揉揉他的头发。“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 “有什么好哭的,”鲁鲁修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没意识到自己笑得就像在哭。“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没哭。” 修奈泽尔没再说话。他挨着鲁鲁修坐下,他将鲁鲁修手中的水杯拿走,放到一边。然后温柔地,但也是不容抗拒地把他的弟弟拉到腿上,抱着。 “放开我!”鲁鲁修的反抗和挣扎是出于条件反射,至少他还记得自己有多讨厌这个男人。但是几次试图推开对方都以失败告终。挣扎到后来修奈泽尔也有点失去耐心了。“乖乖地别乱动,或者我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鲁鲁修不敢再动了。修奈泽尔就那样一直抱着他,两人都没再説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房间里很长时间都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一直到修奈泽尔的体温逐渐透过衣料浸染过来,鲁鲁修才想起自己刚刚被深秋的冷风吹了好几个钟头。 就算寒冷并不是主要原因,他也确实在微微发抖。过了一会这颤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剧烈。修奈泽尔发觉他的异样,把圈住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还是没说一句话。使身体暖起来的温度似乎也融掉了鲁鲁修长年辛苦维持的一层外壳,他感觉头晕、呼吸不畅、脸颊发烫,视野变得潮湿而模糊。 从他上一次哭泣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久得连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哭泣。即使是母亲玛丽安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当时对父亲和凶手的憎恨强烈得盖过了其馀所有情感;决心杀死尤菲米娅时他流泪了,但那算不上哭泣。真正意义上的哭是为自己留下泪水。 但是现在,他却在哭泣。全身因为痛苦而颤抖,一阵接一阵的抽泣使他的气息断断续续。修奈泽尔做的仅仅是把这样的鲁鲁修抱在怀里,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和行为,毫不在乎身上的衣服被扯皱或者弄湿。 等再睁开眼,晨光早就钻进窗帘缝隙在硬木地板上划下一条条明亮的线条。 今天肯定迟到了,鲁鲁修想。很惊讶在这种时候最先想到的居然会是这个。要说迟到的人,这裡还有一个。 一抬头就看见男人的睡脸,多日累积的疲倦在那张脸上形成阴影,一点也説不上好看。这样的一张脸却让鲁鲁修感到安心。身体紧挨在一起的部分温暖而舒适,虽然蜷着身子坐了一整夜很不舒服,不过,鲁鲁修还是安静地呆在那个怀抱里,直到修奈泽尔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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