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月(下) (第2/5页)
开居民们的耳目。 临近傍晚,沿街的商铺几乎都关了门,仅有一家咖啡店还开着,玛莉卡坐在卡座里,隔着玻璃,远远地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冒着风雪走在路上。 桌上的咖啡早没了热气,玛莉卡无意识地拨弄手里的金属勺子,另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着蕾娜菈走近。 如果是在几年前,她可没空在这里蹲守一个不会回头的人,过去的几十年间,需要她处理的东西堆成了一座看不到顶峰的山,她就像是培育黄金树的土壤,名为罗德尔的巨树用树根缠着、捆着她,让她难以喘息,可她不能停下,也无法停下。 模糊的身影愈发近了,玛莉卡看到她并没有像其他一些女人一样穿着轻薄,在冬日里也要卖弄风情,她穿着朴实无华的深蓝色羽绒服,和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但她过于年轻的外貌令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再加上身高的缘故,厚厚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却不显臃肿,上天太偏爱她了。蕾娜菈路过时,玛莉卡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口冷咖啡,掩去脸上的表情。 找到她之后该做什么呢?玛莉卡难得生出了一丝茫然。是的,罗德尔的玛莉卡不该有这样的茫然,她应当永远坚定,像柄永不回头的利剑,直直插进敌人的心脏。可是在这一刻,她惊觉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竟然追着自己的敌人、乃至于仇人来到这个偏远的北方小镇。 真是荒唐啊。玛莉卡唾弃自己。 门外的女人在寒冬中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大衣,黑色的大衣内,是月白色的清透衬衫,下身是与大衣相配的包臀裙,职业干练,这么一丝不苟的装扮,对抗会议上的敌人倒还算有用,对抗北地的呼啸风雪则显得十分狼狈。 玛莉卡出生贵族,虽然早已没落,名姓不可再考,但标志性的一头金发从来一丝不苟,很难看到这高昂的头颅上沾上什么污秽,如今却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落雪。而她身上这羊绒外套,虽然价格不菲,但能抵挡屋外猛烈的寒风么? 蕾娜菈一时间有些沉默,她看了眼门口因冰封而枯萎的草地,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眼前故作柔弱的女人,默默把门拉开了,侧身让她拢着大衣钻进来。 “你这里真暖和。”玛莉卡旁若无人地把外套挂了起来,转身对蕾娜菈说:“感谢你的慷慨,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 蕾娜菈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水池旁,洗了一个杯子,擦干水分后给不速之客倒了一杯热水。她今天没有出门的打算,仅穿了一件棉质的长裙,刚开门的时候身上裹着白底蓝边的针织披肩,现在被她随手披在了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 整栋屋子和她这个人一样无趣。 没有什么出格的装饰,中规中矩的装修风格。玛莉卡甚至能够想到蕾娜菈在这房子的一举一动,如何按部就班地生活,和一个上了年纪无所事事的老年人没有任何区别——不,仔细想想还是有的,岁月并没有剥夺蕾娜菈太多的青春,她和结婚那年没什么区别。 玻璃杯和茶几碰撞的声音唤回了玛莉卡的思绪,她借着温热的蜂蜜水恢复了体温,再次开头说道:“我只不过是在思考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而我又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你,家人?你曾经是拉达冈的妻子,敌人?罗德尔和卡利亚对立多年,或者说,更暧昧一点,短暂的情人,我还记得那一夜……” “蕾娜菈,叫我名字就好。”她及时打断了她。 倒也不因为害羞或者心虚,蕾娜菈又很快补充道:“请忘了我们上次会面时的意外,我不希望它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屋内的暖气熏得玛莉卡开始头昏脑胀了,她面上不显,可是蕾娜菈看出她愈发地兴奋,从不断摩挲着杯壁的小指就可以看出来,玛莉卡绝没有表面那么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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